记我与许多多的爱恨情仇

编者按：这篇小说读来让人忍俊不禁的同时，令人不由地欣赏于作者对于小说情节的把握及语言的发挥。许多多与柳西柠一对欢喜冤家，经历了太多，终于又重归于好，相守在一起，结局是令人欣喜与感动的。作者极善于用语言来刻画人物性格，人物的心理描写也细腻，这一切都归于作者的文字天赋，极有味道、可读性强、幽默风趣的一篇小说，推荐欣赏。

一、

高一下学期，许多多是插班生。瘦瘦小小的他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因为紧张变得结巴：我叫许多……多……

他当然不叫许多多，他叫许卓，因为紧张，他把第一个“卓”说成了“多”，而因为想要纠正强调，他把另一个“卓”又说成了“多”。

哄堂大笑。而笑得最不加修饰的那一个就是我。事后很久我依然记得许多多那红了足足一堂课的脸。许多多的脸上大约生有某种皮癣，因为他脸红起来的时候，那两块分外明显。这样一想我又忍不住失笑了。我看到许多多回望我的眼神里分明隐含了某种幽怨，所以当一周之后我在笔袋里发现一只蠢蠢欲动的绿豆虫时，丝毫没有感觉惊异。

此时我并没有打算将我们之间的斗争进行到底，因为许多多此举让我鄙夷，我以为他的恶搞行为不过如同他的瘦小身材一般，还停留在学龄前的阶段。

然而事实证明，我低估他了。

许多多的出现，让我在班级里的地位变得岌岌可危。从前我是老师的宝，而现在，许多多大有取代我的态势。以前一下课便围在我课桌旁虚心求教的莘莘学子，现在呼啦一下子全转移到他那儿去了。而他的口气永远温和，态度永远谦卑，不像我，三言两语便起了腻烦的心思。

我是不可以被他打败的，于是更加努力勤奋。

这样一眨眼，便是高中毕业。而三年之中，我与许多多的对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他留给我最深的印象便是苦算难题时半天不动的后背以及难题破解时乐不可支的得意神情。

这时期的许多多已经迅速拔高，不再是讲台上结结巴巴的瘦小男生，他的眼睛可以熠熠发光，开始有一点儿玉树临风的气质。

而我们的人生大幕不过刚刚拉开。

上帝强行绑在两个冤家脚上的绳子，强硬得任凭我们怎么反感也挣脱不开。我与许多多，考取了同一所大学。三年的形同陌路，竟因为一朝放榜，而使得我们骤然亲近。

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看彼此怎么看怎么瑕疵处处。

二、

新生报到那天，拥挤的学校门口，许多多貌似无私又无畏的模样扛起我的大袋子就往女生宿舍走，我被迫尾随在后亦步亦趋。从那天起，我妈对于许多多的超级好印象再无更改。

我妈说，再没有见过许卓那么懂事有礼貌的男孩子；

我妈说，再没有见过许卓那么乖巧听话的男孩子；

我妈说，再没有见过许卓那么有眼力见招人疼的男孩子。

我妈。我很怀疑我妈是不是就只见过许卓这一个男孩子。就像唐僧误闯了女儿国，从女皇到女妖，都恨不能立刻下嫁。而我妈看许卓的眼神，分明就是看待一流一候选娇客。

在这种目光的浸润下，再加上我妈对于许多多不住口的称许和赞扬，这些都大涨了他的英雄主义态势。许多多游荡在我们偌大的校园里，俨然以我的监护人自居。我鄙夷，切！我与许多多在一起的时间全部用来吵架斗嘴装作对彼此不屑一顾了，我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是：别以为我爱搭理你，不过是看着同学三年的份上。而他的那句回复是：你以为我爱搭理你啊，是你妈托我照顾你，我真后悔答应了她。

而后，便是超级同心地甩给对方一个字，哼！

时间久了，相熟的同学和朋友都习惯了我们对待彼此的态度，他们以为就算孙悟空爱上蜘蛛精、铁扇爱上唐僧的那一天，我与许多多都绝对不导电，我们之间的绝缘性能绝对一等一超好。

那一年的我很臭美，喜欢穿苹果绿香蕉黄橙子橙的裙子，抱着一摞书经过学校外面爬满紫藤花的那面墙，墙上的紫藤花开得细小琐碎，却蜿蜒了很远，有氤氲的香气弥漫了一路送我。

当见到他的时候，我的眼睛如同被群星捧出的月亮，光芒瞬间不可抑制。

那男孩喜欢唱忧伤的歌，长长地额发垂下来，遮了半张脸，而一抬眼，便是太阳穿透云层的光芒万丈。他喜欢穿脏不拉几满身破洞却价格不菲的牛仔裤，他喜欢斜斜靠在墙上，一只立起来的脚掌贴着墙，他把两根手指插在后裤袋里，对着走过的略有姿色的女生响亮地吹口哨。

我就是那样认得了他。我们对视的目光扯出去老远，而我的脚步更轻盈了，发梢颤得更悠了。一连三天，他却不再对着我吹口哨，他抿着一支烟靠在墙上，喷吐烟雾的时候微眯了眼睛，不说话却还是看我，使劲看，一直看。第三天的时候我终于很不沉着地走上前去，我说，嗨，你好。

从那天起，他再没有对着别的女生吹过口哨，因为，姜太公的直钩，终于钓到了鱼。

三、

他叫康小白，在我主动与他搭话的第二天傍晚，我们已经手拉着手。而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几乎已经忘记了天底下还有一个叫做许多多的人。

我与康小白手拉着手肩并着肩，每日在校内和校外张扬，生怕别人忽略了我们的甜蜜。每天早上我给他买好早点等在男寝楼的楼下，俨然一个温柔贤惠的小妻子。而他，总会在其他女生艳羡的目光里对着我唱深情忧伤的情歌，我脸红耳热，心却颤颤巍巍地如同将融未融的棉花糖。

像野草莓一样疯长的爱恋啊，他看我一眼，就幸福得像要死掉。

然而好景不长啊。忙得四脚朝天脑袋混沌未开压根儿不懂爱情为何物的许多多知道了这事儿。他迅速地行动起来了，那样子俨然一副心甘情愿为我卖命的姿态，摆明了是我不需付费的私家侦探。他把康小白打听了个顶儿掉，就差没把人家祖宗从祖坟里挖出来看看脸上有没有长过麻子。

这事儿让康小白大为光火。他当着我宿舍所有姐妹的面，把我床上我最心爱的机器猫砸到了我的脸上，许是碰到了眼睛牵扯了泪腺，泪水不可遏制地流了下来。

许多多，你丧尽天良没有人性道德败坏。

而许多多重又老调重弹，他说，他貌似语重心长地说，柳西柠，你别以为我愿意管你，我忙着呢。可是我不管你谁管你。我答应你妈要照顾你的，我是怕你遇人不淑啊！

我崩溃。许多多分明就是那絮絮叨叨的唐僧，而我自然成了被他絮叨疯了的猴子。我把康小白砸在我脸上的机器猫又扔到了许多多的脸上，且反复重复一个动作多次。许多多沉默不语的模样助长了我的嚣张气焰，结果是，我把我的白痴侦探给打了。

许多多终于火了，直接把我亲爱的小叮当给扔到了楼下。当然我知道其实他更想扔的那一个是我。他的举动让我放声大哭。

这下子把许多多吓坏了，他手足无措，连语言都组织不好。我一边干嚎一边眯着眼睛打量他，哼哼，许多多，就凭你那点儿道行也胆敢与我斗法？

许多多那因为长期在教室图书馆逗留没有见过多少日光的形同水发鸡爪子的手，在我的头顶上方踌躇了半天，终于缓缓落在我的肩膀上。

他说，柠柠不哭，宝贝对不起。

险些惊掉了一地下巴。

惊吓总归是惊吓，它不叫倾心。所以它不代表我可以原谅这个作孽的许多多，我想我上辈子一定欠他的，这辈子他才频频出现捣我的乱。我说许多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滚滚滚得越远越好以后我见你一次扁你一次。

许多多真的滚了。可是没多久就又出现了，只是这一次他面对的对象不再是我。阴魂不散啊，他与我的一场闹剧才刚刚结束，他在剧中的表现就吸引了我同寝室的老三，他和她迅速地成双成对了。因祸得福，大抵便是如此吧。

许多多看我的目光，开始盘旋在我头顶的一尺上方，我们不说话，没有任何交流。

这期间我去找过康小白，而他对我避而不见。这让我对许多多又一次咬牙切齿。

我说，老三，若不是看你面子，我早拍他满地找牙，掏出他的眼珠当泡儿踩。

老三呵呵乐，恋爱女生特有的智障表情。

然而不久之后，康小白竟又回头找上了我，理由很是难以启齿。他找我借钱，原因是他新交的女朋友在把某一件橱窗里展示的衣服穿回家后，发现没有一款与之相配的鞋子，而她的生日迫近。

我很鄙夷康小白竟会因为这种事回来找我，多无耻啊，拿旧爱的眷恋来讨好新欢。只是，我看到他凌乱而干净的头发覆着眉，偶尔抬起的眼睛里盛满了委屈期待以及低声下气，心，一下子便软成了一团炒得过了火的苦瓜。

09年的春节一过，全中国的人都在叫嚷着不差钱，更何况我柳西柠有一个挣起钱来虎虎生风的爹。

我拿着银行卡等在和康小白约好的蛋糕店外，可是他一直一直没有来。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许多多竟一瘸一拐地来了，嘴角还残留着丁点儿血迹，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我说，柳西柠，咱们回家。

然后，许多多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牵起了我的手，我看着他如同蜡像的脸什么也没敢说，像新生报到那天一样跟在他身后，貌似极其不情愿。

后来我知道是许多多这个传闻中连上厕所都在分解方程式的男生把康小白给打了。而自此以后，我再没有单独和康小白在一起的机会，偶尔遇见，他看我的目光，冷冷。形同陌路。

我美丽而忧伤的初恋，就这样被许多多毁得一丝退路也不能有。而天底下什么都可以让人赔，就偏偏这一样不能。

我不知道许多多是怎么向我爸妈汇报的，总之寒假回家时我爸盛情难却地请了许多多吃饭，宴请的规格绝对是我家内部宴会的最高水准。整整一顿饭的时间我都没有给许多多好脸，可是这并不影响他的大吃二喝。而走出餐厅时我那个跋扈的爹竟然搂着许多多的肩膀，神情看起来要多亲密有多亲密。

我很不知死活地问了我老妈一句，我说，我老爸年轻时是不是犯过生活作风方面的错误？

因为老爸看许多多的眼神，多么像面对失散多年一朝得见的亲儿子。

我妈对于这问题的答复是拍向我的狠狠地一巴掌。

那天临分手时，老爸的结束语是：许卓，柠柠以后就交给你了。

这话听起来可真够别扭。

四、

和许多多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高中时的冷凝状态。我们离对方的距离看起来很远，但绝对观望得到对方，貌似不动声色其实谁都不能真正忽略彼此。

只是这个道理我当时并不懂得。我以为我对许多多持有的态度，不过是旷日持久的憎恶或者还夹杂了那么一点点愤恨，以及对他拿着鸡毛当令箭的鄙夷。

直到那天许多多踢球时摔断了右手。

室友进来发布消息时，我正与老三头碰头地翻着同一本漫画书笑得叽里呱啦。而下一秒，我已经跳下床向门外疯跑。值得一提的是我当时急慌得连拖鞋也没有换下，身上穿的是在宿舍里才穿的碎花吊带背心和短得不能再短的葱绿短裤。

当我以这样一身行头出现在许多多面前时，疼得呲牙咧嘴的他瞬间笑开了怀。而且他的那个怀分明开得有点儿大，大到可以轻轻巧巧地拥我在怀。

这件事在日后成为我和许多多革命血泪史上里程碑式的经典段子。

当老三穿戴齐整冲进来时，我与许多多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他已经执着我的手看我的泪眼了。

我对老三的潇洒豁达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当她看到浑身几近寸缕的我几乎偎进她男朋友的怀里，她竟然用旁观者的姿态无限感慨地对我说，柳西柠，你可雷死我了。

伟大的老三，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正式把她的男朋友转让给我了。而此后经年，我与老三依然是可以掏心窝子说话的朋友。

人家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许多多借口他的骨折，奴役了我足足一百五十天也不止。而我也就那样傻呵呵任劳任怨地在餐厅里喂他吃饭，挥汗如雨地帮他写笔记，他一只右手不能动倒好像是全身都残废了一般。只有他的嘴一直一直没闲着。他说，左手生下来就不是做事的。他说，柠柠，你就是我的右手，没有你我就不能活。

呵呵，美吧美吧，后果是更加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喂他吃饭不要紧，可是他的谱摆得那叫一个大，一会儿要汤一会儿要醋，惹得周围的同学嘿嘿直乐，实在是有碍观瞻。有一天我终于被他的颐指气使惹翻啦，我一摔手里的筷子跑出餐厅。我两天没有见他，而他竟也两天没有联系我。什么叫冤家啊，冤家有的时候脾气极其的相似。后来我听说在我没有出现的两天里，许多多只以面包充饥，连餐厅也没有踏进去一步。

我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愣装冷酷地双眼望天，如同一只望月的狗，身上的T恤已经有了酸腐的汗臭味道。

我捏着鼻子大惊小怪。我说，许多多，有种你连面包也不要吃。许多多，没我你可怎么活啊！

许多多生硬地梗着脖子，我一拍他的肩膀，我说，傻小子你有完没完啦，是不是男人啊这么小心眼？

他忽然地开怀了，冲我无限暧昧地眨眼，他说我会让你知道我是不是男人的。

我的脸，腾地红成了天边的火烧云。

事实证明许多多当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只是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五、

我和许多多有着两年的美好时光，当然这美好雷同于一切校园恋情。我常常很烂俗地比喻我们就像两株并肩成长的树，彼此有那么多的了解和默契，只要一个飘忽的眼神就可以相互明了。

这个比喻毫无新意，却最为贴切。

毕业之后我迫不及待地依靠我那跋扈的爹以及手里还过得去的学历证书找到了心仪的工作，而许多多留了校，像读书机器一般的读了本校的研究生。

聚少离多。我甚至以为分手，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不是不悲伤，只是看多了毕业南来、爱情北往的苦情戏，懂得了从相爱的那一刻起，悲伤就已经马不停蹄地到来。

我在电话里半真半假地娇嗔，我说，不许你勾引我们的学妹。

他竟然臭不要脸地说，勾引了又怎么样？

我深深地叹气，勾引就勾引了吧，鞭长莫及啊。

他忽然正经起来，他说，柠柠，我爱你，很爱很爱。

我并不十分相信爱情这东西，我以为这三个字说出来更是潦草得很，嘴巴的一张一合便足以完成。一分钟，可以对多少人说出我爱你？然而隔着迢迢山水，听着许多多的声音近在耳畔，仍然让我心中无限甜蜜温暖。

于是我十分驴唇不对马嘴地说，向发明电话的科学家致敬。

六、

许多多当然没有去勾引我们的学妹，用他自己的话讲是他们总来勾引他，而他坐怀不乱誓死不从，态度就如同拒绝了女儿国国王的唐僧般决绝。

我笑抽了筋。而他一脸黏腻，他说，一人一生只取一本真经，难道路上真假不分逢庙必进，误事事小被妖精生吞事大啊。柠柠，你瞧你的磁场引力有多大，我这亿万分之一的小分子即使撞得头破血流也得向你靠拢啊。

我美得嘴巴也合不拢。

女人就是这点贱，明知他是在虚构夸张，可是形容的事情是多么喜闻乐见。

许多多找了不错的工作，然后我们很快的结了婚，买了半山腰的房子和一款经济型的小车。每天早上他充当我的车夫送我去单位然后再去自己单位，下班接上我之后我们一起买菜回家，或者去某个餐厅尝尝他们刚推出的特色菜。

那段时间我幸福满足得不得了，我以为童话里王子和公主过的幸福美满的生活也不过如此，我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繁花似锦天地无忧地铺陈开，然而，要不怎么说是命定的冤家呢。

事情发生在我们婚后的第七个月。人家是七年之痒，而我们俩，只七个月就痒了。

我喜欢C.罗，而他喜欢卡卡，这本不可能影响我们的夫妻关系，而事实上，恰恰是他们成为了我们婚姻破裂的导火索。

一次足球赛后，我盛赞C.罗的帅气勇猛一往无前，而他言语激烈地反驳我，说我浅薄无知妇人之见，这让我向他狂扔枕头靠垫数次仍不解气。当天晚上刚好有事先说好的同事聚会，带家属的。那好吧，去吧。彼此气还没消，他搂着别人的家属，一个疑似肉体炮弹的漂亮少妇跳了一曲又一曲，而我赌着气似的与另一个男性家属聊得前仰后合。

战争就这样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他第一次对我动了粗，扯着我的头发把我从床上拖到了床下，而我也清晰地看见他的头发悠悠落下。我跌坐在地上蜷起了双腿，把头深深埋进了两腿之间，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那一刻，我明白了世间有一种感受叫做无望。

一段婚姻就这样走向了尽头。

然而我们鄙夷对方，鄙夷到相约着一起去办离婚手续都不屑。财产的分配我们心照不宣，他开走了他的小车，拉着他的所有衣物用品，而我常驻我们的房子。

许多多出走之后我开始后悔买了这偏僻的房子。当初看中的是它的空气清新环境怡人，可如今我只郁闷它怎么离我的工作单位如此之远。

七、

与许多多分手的第四十二天，我看到他开车载着一位盛装女子招摇过市，我恨不能将银牙咬断。彼时我正拎着大袋的速食品张望着拦不到车，许多多嘎地将车停在了我的脚边，伸出的半拉脑袋上挂着欠扁的笑，他阴阳怪气地说，这不是柳西柠吗，送你一段？

我扭头便走，脚底下的高跟鞋急促地咔咔，震得脚掌生疼，此刻我真恨不能蹲下身将那五厘米的跟掰下来砸到许多多的脸上去。

当然我不可能这么做，就算我愿意自毁形象恐怕也没有那么大的手劲，况且许多多这天杀的一溜烟儿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后来我的冰箱里开始莫名其妙地装满食物，红红绿绿的喜煞了人。我总不会以为有田螺姑娘或者画里真的可以走出仙子，我当然知道这些事情是某个傻得冒凉气的人干的。我乐滋滋地享用着这些并时不时地给他留一些写着无理要求的纸条，比如说，卫生纸没有了。隔天准会有大袋的卫生纸出现在卫生间里。或者，零用钱不够了。再看果然有一沓钱放在茶几上，用杯子压着。

我笑的岔了气。

我和许多多分开了三个月，我向他要了几次钱已经不记得了，只是比我们在一起时要频繁得多数量要大得多。而最后一次留言要钱时，回家我没有见到钱，见到的是一张A4的大白纸，飘飘摇摇地占据了原本放钱的位置，上面是他斗大的字：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我乐得差点儿背过了气。许多多，我就是要榨干你的钱，看你还怎么泡妞。让你连加油的钱都没有，看你还怎么恬不知耻地拉美女出去兜风！

某一日心血来潮，叫了两个闺蜜来家里喝酒吃饭，嚣张地铺满了一地狼藉。翌日清晨眯着惺忪的眼睛爬起来上班，险些被横在地上的酒瓶子绊倒。

是期待着有某些奇迹发生的，所以临出门时顺手将鞋柜里的鞋子倾了一地。

因为心内有所期待，所以这一整天的时间都过得相当慢。下班了第一个冲出办公室，迫不及待地往家赶。一推开门的欣喜，不啻于阿里巴巴骤然见到宝藏，一切都是闪着光的呢。

我看见亮晶晶的地板和玻璃，桌椅散发着好闻的温润的原木的清香，垃圾清理了，碗碟洗干净了，抹布洗白了，还把抽油烟机擦得锃亮。心在一瞬间柔软下来，柔软成了一条不想直立只想缠绕的藤萝。

事实上我们都已经开始怀念对方，想念的感觉就像一根毛刺扎在心上，痒酥酥地挠着心。只是卑微的自尊让我们都不肯去做主动求和的那一个。

一个月之后是我老爸的生日。基于我爸妈对于我和许多多婚姻的重视程度，我们分居的事情一直都是暗箱操作，此次宾朋满座，我与他心照不宣地默契地在人前表现着恩爱，而背过身时的冷眼相向更是无比同心同德。

因为爸妈的极力挽留，那天晚上我们没有回各自的住处。而许多多，就这样堂而皇之地上了我的床。

我说，许多多，你给我滚。

他迅速捂了我的嘴，他说，小心你爸听见削你。

我词穷。

我说，许多多，明天咱俩去办离婚手续。

他竟一乐，抬起的眼睛里是缠绵悱恻的缱绻眷恋，浓的化不开。他说，还是算了吧，离了还得再复婚，咱还是别给民政部门添麻烦了。

我一下子就扑哧了。

这婚当然还是没离成。

八、

后来许多多承认分居这事儿其实一点儿不好玩。他说，亲爱的以后你说C.罗帅气我一定配合地说是啊是啊他帅得呱呱叫，你说C.罗勇猛我一定说对啊对啊他所向披靡。

我美滋滋地笑，很没大脑的说，许多多，其实卡卡也很棒。

他说，亲爱的让我们好好相爱吧，就像扭股糖一般的甜蜜如胶似漆啊。

对于他的形容词，我哑口无言。